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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与机构
本文由Roland Bénabou（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和Jean Tirole（图卢兹经济学院）合作完成，发表于2005年8月的NBER工作论文系列（NBER Working Paper No. 11535），标题为《Incentives and Prosocial Behavior》（激励与亲社会行为）。
研究主题
论文探讨了亲社会行为（prosocial behavior）的动机机制，重点分析了外在激励（如物质奖励或惩罚）如何通过影响个体的声誉或自我形象认知，进而可能“挤出”（crowding out）内在动机。研究结合行为经济学与心理学理论，构建了一个包含异质性偏好、社会声誉和自利形象的多维信号提取模型。
主要观点与论据
1. 激励的“过度正当化效应”（overjustification effect）
- 核心理论：外在奖励会削弱亲社会行为的信号价值，因为观察者无法区分行为是源于内在利他主义还是对外部激励的反应。这种信号噪声的增加导致声誉动机被部分甚至完全挤出。
- 支持模型：通过正态分布假设下的信号提取问题（signal-extraction problem）建模，证明奖励会提高噪声-信号比（noise-to-signal ratio），甚至逆转行为信号的方向（如小额奖励可能使参与行为被视为贪婪而非利他）。
- 实证依据：引用Gneezy & Rustichini (2000b)的田野实验——提供金钱激励反而降低了学生为慈善募捐的金额；Titmuss (1970)关于有偿献血减少自愿供应的经典论述。
2. 社会规范（social norms）的多重均衡与策略互补性
- 核心机制：个体的亲社会行为决策依赖于他人行为的社会推断，形成“荣誉-污名”（honor-stigma）动态。当多数人参与时，不参与者会承受更高的污名；反之，参与则可能被视为“特立独行”。
- 数学条件：定义策略互补性（strategic complementarity）为∆′(va)，即参与率上升加剧对不参与者的污名化。此时，模型预测多重均衡可能，如“全员参与”或“无人参与”的极端规范。
- 实证关联：举例说明现实中的规范差异（如投票率、献血行为的跨文化差异），并引用Bryan & Test (1967)的心理学实验——观察到他人助人行为会显著提升个体助人概率。
3. 信息披露的悖论
- 公开性（publicity）的双刃剑：虽然提高行为可见性（如捐赠公示）能增强声誉激励，但过度曝光可能引发“作秀嫌疑”（suspicion of image-seeking），降低信号可信度。
- 模型推导：引入异质性形象关注度μ，证明当个体形象动机差异较大时，公开披露会加剧信号噪声，导致边际激励效果递减。
- 政策启示：赞助者（如慈善机构）可能需在公开承诺高奖励与私下提供实际激励之间权衡，以避免承诺问题（commitment problem）。
4. 竞争与社会福利损失
- 赞助者竞争的非效率性：多个赞助方为吸引参与者可能过度提供物质奖励或声誉“特权”（如命名权、社交机会），导致“比圣洁更圣洁”（holier-than-thou）的竞争，反而降低社会总福利。
- 最优激励设计：社会计划者需从标准的庇古补贴（Pigouvian subsidy）中扣除“声誉税”（reputation-seeking tax），因为声誉追求本身是零和博弈。
研究意义与价值
理论贡献
- 统一解释矛盾现象：将 crowding out（挤出效应）、社会规范持续性、匿名捐赠的崇高性等分散现象纳入同一框架，弥补了传统公共品理论、纯利他模型或财富信号模型的不足。
- 方法创新：首次在声誉模型中引入多维不确定性（内在动机与外在激励的交互推断），为行为经济学提供了新的形式化工具。
应用价值
- 政策设计：指出激励政策需考虑其对声誉动机的隐性侵蚀，例如环保行为宣传应避免过度依赖物质奖励。
- 组织管理：解释了非营利机构为何偏好“低调表彰”（如匿名捐赠墙）而非高调奖励，以及为何竞争性募捐可能导致效率损失。
亮点与特殊性
- 跨学科整合：融合心理学中的自我决定理论（self-determination theory）与经济学契约理论，揭示“动机污染”（motivational contamination）的微观机制。
- 动态均衡分析：通过引入策略互补性，解释了社会规范的路径依赖性（path-dependence），如为何某些社区长期维持高合作水平而其他地区陷入“低信任陷阱”。
- 实证可检验性：模型推导出可验证的假说，如“小额奖励在机会成本高的情境下更易引发挤出效应”，为后续实验研究提供方向。
（注：原文中JEL分类号D64、D82等指向的行为经济学与公共经济学领域术语均按专业规范保留，未作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