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朱（Wuhan Zhu）来自浙江外国语学院英语学院的研究团队在2017年于期刊《Language and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发表了一项跨文化语用学研究，题为《A Cross-Cultural Pragmatic Study of Rapport-Management Strategies in Chinese and English Academic Upward Request Emails》。该研究聚焦中英研究生在向上级（导师）发送学术请求邮件时，如何通过语言策略管理和谐关系（rapport management）并完成关系维护工作（relational work）。

学术背景

研究领域属于跨文化语用学，尤其关注电子邮件这一职场沟通媒介中的礼貌策略。研究动机源于以下背景：
1. 理论需求：传统礼貌理论（如Brown & Levinson的“面子理论”）难以解释动态文化情境中的复杂交际行为，而和谐管理理论（rapport management）和关系操作理论（relational work）能更灵活地分析跨文化语境下的互动。
2. 实践空白：尽管职场邮件研究广泛，但针对学术场景中“向上请求”（upward request）的跨文化比较较少，且缺乏结合上述理论的系统性分析。
3. 文化差异假设：中国（高权力距离、集体主义）和英国（低权力距离、个人主义）的文化差异可能影响邮件策略，但需通过实证验证。

研究目标包括：
- 比较中英学术邮件中的和谐管理策略差异；
- 评估这些策略在“话语域”（discourse domain）、“风格域”（stylistic domain）和“言外行为域”（illocutionary domain）的表现；
- 揭示文化价值观如何通过语用策略影响交际效果。

研究流程

1. 数据收集

   • 研究对象：101名研究生（中国56人，英国45人），共提供125封学术请求邮件（中国65封，英国60封）。
     
   • 筛选标准：邮件需为学术请求，且发送者与接收者已建立一定熟悉度；请求的强加度（imposition degree）需低于3分（5分量表）。
     

2. 编码框架
   基于Swales（1990）的体裁分析理论，邮件被分解为四个部分：

   • 开头（Openings）：如称呼语（如“Dear Professor”）、自我介绍；
     
   • 支持性内容（Supportive Moves）：如背景说明、请求理由、道歉等；
     
   • 核心请求（Head Acts）：直接或间接的请求表达；
     
   • 结尾（Closings）：如致谢、署名。
     

3. 分析方法

   • 话语域：通过“修辞策略”（inductive/deductive/bald request）分析邮件结构；
     
   • 风格域：分析称呼、署名等形式特征；
     
   • 言外行为域：依据CCSARP（跨文化言语行为实现项目）分类请求的直接性（如“Could you…?”为间接策略）。
     
   • 关系操作评估：根据Locher & Watts（2005）的理论，将策略分为“无标记”（unmarked，常态）或“有标记”（marked，可能被解读为礼貌/不礼貌）。
     

主要结果

1. 话语域差异

   • 中国学生：95.4%采用“归纳式策略”（inductive strategy），即先铺垫背景再提出请求，符合高权力距离文化中对导师身份的尊重。
     
   • 英国学生：48.3%用归纳式，43.3%用“演绎式策略”（deductive strategy，先请求后解释），体现对平等沟通的偏好。
     

2. 风格域差异

   • 称呼语：中国邮件97%使用“职称+姓氏”（如“高老师”），66.2%用敬称“您”；英国邮件80%用“Dear/Hi+名字”，仅10%用正式头衔。
     
   • 署名：中国学生50.8%强调“学生”身份（如“您的学生”），英国学生85.9%仅署名（无身份标识）。
     

3. 言外行为域差异

   • 中国邮件：80.3%使用直接请求策略（如“希望老师批准”），因中文礼貌更多依赖外部修饰（如敬语）而非请求句式本身。
     
   • 英国邮件：75.8%用间接策略（如“Could you…?”），通过句式弱化强加感。
     

4. 共同点

   • 两群体均高频使用“请求理由”（76.9% vs. 75%）和“致谢”（36.9% vs. 53.3%），体现邮件媒介的异步性需提前表达感激。
     

结论与价值

1. 理论贡献：

   • 验证了和谐管理理论与关系操作理论在跨文化研究中的互补性；
     
   • 揭示了文化价值观通过“语用惯例”（pragmatic conventions）影响策略选择，但个体能动性（如自我形象构建）亦不可忽视。
     

2. 实践意义：

   • 为跨文化学术沟通提供范本，帮助非母语者避免语用失误；
     
   • 提示教育者需关注文化差异对邮件写作的隐性影响。
     

研究亮点

1. 方法创新：首次将和谐管理理论与关系操作理论整合为分析框架，覆盖策略选择与评估全过程。
   
2. 发现颠覆性：英国学生并非全盘倾向直接策略，其归纳式结构使用率近半，挑战了“西方=演绎式”的刻板印象。
   
3. 文化动态观：强调“话语社区”（discourse community）的共享规范可能超越国家文化差异。
   

其他价值

研究建议未来可拓展至不同权力关系（如导师对学生）或结合性别、年龄等变量，以完善跨文化语用学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