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员工沉默行为的认知机制：基于压力认知评价理论的研究

作者及机构
本研究由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的李奕与西交利物浦大学西浦国际商学院的段永嘉合作完成，发表于《中国人力资源开发》2025年第42卷第9期。

学术背景
随着人工智能（AI）技术的广泛应用，员工对AI可能影响其职业发展的主观认知（即AI意识，AI awareness）成为组织行为学与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新兴议题。既有研究表明，AI意识可能引发工作不安全感、知识隐藏等负面行为，但其对员工沉默行为（silence behavior）的影响机制尚未明确。本研究基于压力认知评价理论（cognitive appraisal theory of stress），探讨AI意识如何通过挑战性评价（challenge appraisal）与阻碍性评价（hindrance appraisal）的双路径影响员工沉默行为，并检验组织支持感（perceived organizational support, POS）的调节作用，旨在为组织应对技术变革中的沟通困境提供理论依据。

研究流程与方法
1. 研究设计与样本
- 采用两阶段时间滞后设计（间隔两周），通过Credamo平台收集702名在职员工数据，覆盖制造业、信息技术、教育等多个行业。
- 样本特征：平均年龄34.65岁，58%为男性，67.4%具备本科及以上学历，均需在工作中接触AI技术。

1. 测量工具

   • AI意识：采用Brougham和Haar（2018）开发的4题项量表（如“我的工作可能被AI取代”），Cronbach’s α=0.936。
     
   • 认知评价：改编Drach-Zahavy和Erez（2002）量表，挑战性评价（4题项，如“AI是提升能力的机会”）与阻碍性评价（4题项，如“AI威胁我的职业发展”）的α系数分别为0.836和0.900。
     
   • 沉默行为：使用Tangirala和Ramanujam（2008）的5题项量表（如“我有改进建议但未提出”），α=0.931。
     
   • 组织支持感：采用Farh等（2007）的7题项量表（如“组织会帮助我解决问题”），α=0.921。
     

2. 数据分析方法

   • 通过Mplus 8.3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确认五因子模型（AI意识、两种评价、沉默行为、组织支持感）拟合最优（χ²/df=2.936, CFI=0.949）。
     
   • 使用SPSS 26.0进行层次回归分析与Process宏程序检验中介与调节效应，Bootstrap抽样5000次。

主要结果
1. AI意识与认知评价的关系
- AI意识显著负向预测挑战性评价（β=-0.316, p<0.001），正向预测阻碍性评价（β=0.622, p<0.001），表明员工更易将AI视为威胁而非机会。

1. 认知评价的中介作用

   • 挑战性评价负向影响沉默行为（β=-0.444, p<0.001），阻碍性评价正向影响沉默行为（β=0.371, p<0.001）。
     
   • 双路径完全中介效应显著：挑战性评价路径间接效应值0.103（95% CI [0.072, 0.142]），阻碍性评价路径0.135（95% CI [0.084, 0.191]）。
     

2. 组织支持感的调节作用

   • 组织支持感显著缓冲AI意识对挑战性评价的负面影响（交互项β=0.156, p<0.001）及对阻碍性评价的正面影响（交互项β=-0.093, p<0.01）。
     
   • 被调节的中介效应分析显示，高组织支持感下，两条中介路径的效应值均减弱（挑战性路径：低支持感0.159→高支持感0.058；阻碍性路径：0.158→0.118）。
     

结论与价值
1. 理论贡献
- 揭示AI意识的双重压力源属性，拓展压力认知评价理论在技术变革情境的应用。
- 提出“认知评价双路径”模型，阐明AI意识通过差异化评价影响沉默行为的心理机制。
- 验证组织支持感作为关键情境资源的缓冲作用，丰富组织支持理论在AI时代的内涵。

1. 实践意义
   
   • 认知干预：组织需通过差异化培训与案例分享，引导员工将AI视为能力提升契机。
     
   • 评价管理：建立“AI-任务协同”机制，减少员工对技术替代的威胁感知。
     
   • 支持体系：完善职业发展指导与心理支持渠道，增强员工表达意愿。
     

研究亮点
1. 首次将AI意识与员工沉默行为关联，填补技术压力源与组织沟通研究的空白。
2. 创新性整合压力认知评价的双路径模型，揭示认知评价的完全中介作用。
3. 采用时间滞后设计降低共同方法偏差，增强结论的因果推断力。

其他价值
研究为AI转型中的组织管理提供实证依据，建议企业结合认知重构与支持性政策，化解技术变革导致的沟通效能下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