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奉小斌（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和陈丽琼（浙江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合作撰写，发表于《外国经济与管理》（*foreign economics & management*）2010年第32卷第12期。文章题为《探索与开发之间的张力及其解决机制探析》，聚焦组织管理领域的核心矛盾——“探索”（exploration）与“开发”（exploitation）之间的张力问题，系统梳理了其表现形式、形成机理及解决机制，并提出了未来研究方向。

学术背景与研究目标

在动态竞争环境下，企业需同时兼顾“开发现有能力”与“探索新能力”的双元性（ambidexterity）。March（1991）最早提出这一概念，指出过度开发会导致“能力陷阱”（competency traps），而过度探索则引发“失败陷阱”（failure traps）。本文基于“表现形式—形成机理—解决机制—组织结果”的分析框架，旨在系统解析探索与开发间的张力本质，并提出整合性解决方案，弥补既有研究对张力特征与机制的系统性不足。

主要观点与论据

1. 张力的表现形式与特征

探索性活动（如创新、风险承担）与开发性活动（如效率提升、流程优化）在多个组织领域表现为对立统一体：
- 领域覆盖广泛：包括组织学习（双环学习 vs. 单环学习）、技术创新（激进式创新 vs. 渐进式创新）、战略管理（自发战略 vs. 诱发战略）等。例如，开发性活动依赖机械式结构，而探索性活动需有机式结构（Benner & Tushman, 2003）。
- 四大特征：
- 普遍性：体现在战略、财务、营销等多职能领域；
- 权衡性：资源稀缺性迫使组织在短期效率与长期创新间取舍；
- 连续性：两者并非二元对立，而是连续统（continuum）上的动态组合；
- 嵌套性：张力存在于组织、项目、个体多层次（Andriopoulos & Lewis, 2009）。

2. 张力的形成机理

作者从四方面阐释张力根源：
- 资源竞争：有限资源下，探索与开发活动呈零和博弈（Gupta et al., 2006）；
- 路径依赖：开发活动因“组织近视症”强化现有惯例，探索活动因“承诺升级”陷入高风险循环；
- 架构冲突：探索需分权与灵活性，开发需集权与标准化（Tushman & O’Reilly, 1996）；
- 文化对立：探索鼓励冒险，开发强调稳定（Gibson & Birkinshaw, 2004）。

3. 张力的解决机制

提出四类机制并评价其适用性：
- 专业性市场交易机制：通过外包或联盟实现资源互补，但需满足“企业专长互补”“环境动态性匹配”“低共同投资”三条件（如半导体行业设计/制造分离）。
- 培育双元能力：
- 结构双元（architectural ambidexterity）：分离探索与开发单元（如佳能设立独立创新团队）；
- 情境双元（contextual ambidexterity）：通过元惯例（meta-routine）、共享价值观等软性整合（Gibson & Birkinshaw, 2004）；
- 领导双元：高管团队协调资源分配（Smith & Tushman, 2005）。
- 平衡组织搜寻：结合本地搜寻（深化现有知识）与远程搜寻（跨界获取新知识），避免“能力陷阱”（Sidhu et al., 2007）。
- 互补性整合机制：利用技术、市场等领域的互补性资产（如苹果iPod与整体业务的协同），构建连接新旧能力的平台（Taylor & Helfat, 2009）。

4. 机制评价与比较

• 市场机制依赖外部合作，易受“囚徒困境”限制；
  
• 双元能力通过内部结构或文化整合实现动态平衡，但需高管理成本；
  
• 互补性整合是最高阶策略，强调跨领域协同，但对知识管理能力要求极高。
  

研究价值与未来方向

本文的理论贡献在于：
1. 系统整合了探索与开发张力的多维特征与解决路径；
2. 提出“互补性整合”这一高阶机制，超越传统二元对立视角。
实践层面，为企业平衡短期生存与长期创新提供策略框架，尤其适用于动态行业（如高科技、快消品）。

未来研究需关注：
- 动态性：纵向追踪张力演化规律（如结构分离的时效性）；
- 跨层次性：个体、团队与组织层张力的交互影响；
- 情境性：中国“中庸文化”与双元管理的适配性（凌鸿等，2010）。

亮点与创新

1. 分析框架的系统性：首次将表现形式、机理、机制纳入统一框架；
   
2. 解决机制的层次性：从市场交易到内部能力建设，形成递进式方案；
   
3. 本土化启示：强调中国情境下双元管理的特殊性，为后续实证研究奠定基础。
   

本文为组织双元性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石，尤其对转型期企业的战略管理具有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