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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媒介物的“相遇”:手机的文化传记与记忆场景

期刊:shanghai journalism reviewDOI:10.16057/j.cnki.31-1171/g2.2022.04.007

吴世文(武汉大学媒体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与周夏萍(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于2022年在《Shanghai Journalism Review》(总第470期)发表论文《人与媒介物的“相遇”:手机的文化传记与记忆场景》。该研究是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12批特别资助项目(编号:2019t120676)的成果,聚焦手机作为媒介物的文化传记与记忆叙事,探索用户如何通过记忆建构与手机的关系。

学术背景与研究目标

手机作为普及近50年的媒介,现有研究多从创新扩散理论(innovation diffusion theory)、使用与满足理论(uses and gratifications theory)或批判视角分析其社会效应,但普遍忽视其作为“物”(materiality)的维度。随着数字媒介发展,手机的实体性被“非物质化”遮蔽(Murdock, 2018),导致其物质性关联被边缘化。本文基于媒介记忆(media memory)与物的文化传记(cultural biography of things)理论,提出从“媒介物”(media as objects)视角重新审视手机,通过分析用户的记忆叙事(223篇网络记忆文本与140篇网络自传),回答两个核心问题:
1. 为何手机成为用户记忆中的关键物品?
2. 手机记忆的不同场景如何折射人与手机的关系?

研究方法与流程

研究分为四个步骤:
1. 数据收集
- 记忆文本:通过百度、搜狗、豆瓣小组等平台,以“怀念/回忆+我的手机”为关键词检索,筛选出223篇有效文本(2017—2020年)。
- 网络自传:邀请18—27岁用户(女性77.1%,男性22.9%)书写手机使用历程,获140篇自传。
2. 数据分析:采用质性内容分析法,反复阅读文本,提炼记忆主题与场景,关注手机作为“物”的生命轨迹与用户生命历程的交织。
3. 理论框架:结合媒介物质性(media materiality)、物的文化传记(Kopytoff, 1986)及“过渡物”(transitional object, Winnicott)理论,分析记忆中的物质性、符号性与拟人性关联。
4. 场景分类:识别四种记忆场景——得手机、用手机、换手机、丢手机,并分析其社会文化意义。

主要发现与结果

  1. 开端记忆:“得手机”作为生命事件

    • 生命节点象征:用户第一部手机常与生日、升学等生命仪式绑定(如高考后获赠手机),成为成长的有形标记。
    • 自我认同建构:自行购买手机被赋予“自力更生”意义,用户强调“真正拥有的第一部手机”的私有性(如“摩托罗拉T191”的反复对比选购)。
    • 文化工具属性:早期手机(如“大哥大”)是阶级符号(宁歌,2012),后期转向个性化表达(如红黑配色手机的“拉风”设计)。
  2. 相处记忆:“用手机”嵌入生命阶段

    • 未成年时期的监控与反抗:手机是父母“数字皮带”(digital leash, Weerakkody, 2008),学生需策略性应对管制(如“盲打”“躲被窝玩”)。
    • 成人礼与自主性:高考后自主使用手机被视为成年标志(如“自立仪式”的紧张感)。
    • 过渡物功能:离家者通过手机维系情感(如母亲短信成为“安慰剂”),体现其协调“依赖—独立”的作用(Ribak, 2009)。
  3. 转场记忆:“换手机”与旧手机情感

    • 生命轨迹转变:智能手机更换象征“新世界开启”(如高考后第一部智能手机)。
    • 旧手机的绵延生命:用户珍藏旧手机(如诺基亚5110),将其作为“记忆之所”,纪念意义超越实用价值。
  4. 意外记忆:“丢手机”的中断与情感投射

    • 资料丢失恐慌:用户担忧照片、短信等记忆载体消失(如“记忆突然空白”)。
    • 拟人化哀悼:通过“写信”表达对丢失手机的思念(如“哥们,想你”),体现拟人性关联(anthropomorphic association)。

结论与理论贡献

  1. 手机记忆的独特性

    • 作为个体化记忆(individualized memory),区别于电视的家庭记忆或报纸的公共记忆。
    • 通过四种场景(开端、相处、转场、意外)再现手机生命轨迹与用户生命历程的交织。
  2. 三种关联的建构

    • 物质性关联:手机作为实体物的存在(如笨重的“大哥大”)。
    • 符号性关联:身份象征(早期阶级区分)与个性表达(个性化设计)。
    • 拟人性关联:情感投射(如“伙伴”“过渡物”)。
  3. 理论价值

    • 提出“媒介物”视角,弥补现有研究对手机物质性的忽视。
    • 通过文化传记揭示手机的社会生命(social life)如何被用户记忆重塑。

研究亮点与意义

  1. 方法论创新:结合网络记忆文本与自传,自下而上还原用户叙事,突破传统媒介研究的“技术—内容”二分法。
  2. 理论拓展:将物的文化传记引入媒介研究,揭示手机从“技术对象”到“社会对象”的转变(Srivastava, 2005)。
  3. 现实意义:反思智能手机时代“习焉不察”的媒介依赖,呼吁通过记忆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重新审视人机关系。

其他价值

研究指出,手机记忆的“中断性”(如换机、丢机)反而强化其连续性,这一发现为媒介考古学(media archaeology)提供新案例——旧手机作为“复现的媒介”(施畅,2019),承载技术史与情感史的双重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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