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桥梁：第二语言隐喻理解中抑制控制的作用——一项认知心理学研究

一、作者与发表信息
本研究由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部应用实验心理北京市重点实验室的Jiayan Chen、Junmei Lv和Baoguo Chen合作完成，发表于*Bilingualism: Language and Cognition*期刊（2025年）。论文标题为《Crossing the Cultural Bridge: The Role of Inhibitory Control During Second Language Metaphor Comprehension》，聚焦二语（L2）隐喻理解的认知机制。

二、学术背景
科学领域：本研究属于心理语言学与认知心理学的交叉领域，探讨双语者在第二语言隐喻理解中的抑制控制（inhibitory control）功能。
研究动机：尽管隐喻占日常语言的20%（Steen et al., 2010），但二语学习者常因文化差异和字面意义优先（literal-salience）而难以理解隐喻。例如，“my boss is a dragon”在欧美文化中暗示“苛刻”，而在东亚文化中可能象征“成功”。这种跨文化冲突如何通过抑制控制调节尚不明确。
理论背景：研究基于三种竞争理论——直接通达观（direct access view）、字面突显模型（literal-salience model）和分级突显观（graded salience view），并引入预测加工框架（predictive processing framework）解释个体差异。

三、研究流程与方法
研究包含三个实验，采用行为实验与眼动追踪技术，系统考察文化一致性（cultural congruency）对二语隐喻理解的影响。

实验1：隐喻诱导的词汇遗忘范式
- 样本：38名以中文为母语、英语水平中高级的中国大学生。
- 方法：
1. 学习阶段：参与者记忆30对词对（如“dragon–success”，其中“dragon”在中文隐喻中关联“成功”，而在英语中关联“严厉”）。
2. 初始回忆：通过线索回忆测试（cued-recall）评估记忆效果。
3. 隐喻理解任务：阅读含15个英语隐喻句（如“my boss is a dragon”），并判断相关陈述的真伪。
4. 最终回忆：再次测试词对记忆，观察遗忘效应。
- 数据分析：线性混合效应模型（LMM）分析回忆准确率与反应时，发现阅读英语隐喻句后，对中文隐喻关联词的回忆速度显著减慢（p=0.06），表明L1隐喻意义被抑制。

实验2：语境下的隐喻解释任务
- 样本：34名类似背景的参与者。
- 方法：
1. 句子解释：参与者阅读三类句子（字面句、文化一致隐喻句、文化冲突隐喻句），即时输入中文解释。
2. 语境干预：提供解释性句子后，重新解释原句。
3. 抑制控制测量：通过Stroop任务评估个体抑制能力。
- 结果：
- 文化冲突隐喻的解释质量更依赖抑制控制（p=0.06）。
- 即使提供语境，两类隐喻的再理解时间仍比字面句更长（p<0.05），支持分级突显观。

实验3：眼动追踪阅读任务
- 样本：36名参与者。
- 方法：记录阅读含隐喻或字面意义的句子时的眼动数据，重点关注“隐喻载体词”（如“dragon”）和“解释区域”。
- 结果：
- 文化冲突隐喻的载体词整合阶段（回归路径时间）受抑制控制影响显著（p=0.03）。
- 解释区域的阅读时间差异仅在文化冲突隐喻中显现（p=0.03），表明后期加工需抑制L1干扰。

四、主要结果与逻辑链条
1. 实验1证实文化冲突隐喻会抑制L1隐喻意义，扩展了George & Wiley（2016）关于字面意义抑制的发现。
2. 实验2显示语境无法消除隐喻理解的抑制需求，反驳了直接通达观，支持字面突显模型的修正版本。
3. 实验3通过眼动数据揭示抑制控制的时间进程：文化冲突隐喻的晚期加工（如解释整合）需更多抑制资源。

五、结论与价值
科学价值：
1. 提出“任务需求与隐喻特性共同调节抑制参与”的动态模型，为分级突显观提供实证支持。
2. 首次将预测加工框架应用于二语隐喻研究，解释个体差异（如抑制能力）对理解的影响。
应用价值：
1. 二语教学需强化文化特异性隐喻的显性教学。
2. 为临床语言障碍（如失语症）的干预提供认知训练靶点。

六、研究亮点
1. 创新方法：结合隐喻诱导遗忘范式与眼动追踪，多维度测量抑制控制。
2. 理论整合：通过预测加工框架统一解释行为与眼动数据，弥补传统理论的静态局限。
3. 文化视角：揭示L1文化知识对二语隐喻理解的干扰机制，填补双语研究的空白。

七、其他有价值内容
研究指出，二语隐喻的自动化加工可能随熟练度提升从“意义构建”转为“意义选择”，这一动态过程值得未来研究关注（如纵向追踪或神经成像）。此外，样本量较小（n=30~38）可能限制统计效力，需更大样本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