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研究由罗瑾琏、管建世、钟竞、赵莉、韩杨等学者合作完成，作者单位包括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等机构。论文《迷雾中的抉择：创新背景下企业管理者悖论应对策略与路径研究》发表于《管理世界》2018年第11期，并获得”中国企业管理案例与质性研究论坛（2017）”最佳论文奖。研究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71472137、71772138、71701004）资助。

学术背景

该研究聚焦组织创新管理领域中的核心矛盾——探索式创新（exploratory innovation）与利用式创新（exploitative innovation）的悖论关系。自Duncan（1976）提出组织二元性（organizational ambidexterity）概念以来，学术界认识到组织需要同时兼顾这两种创新模式：探索式创新强调突破性发展，而利用式创新注重效率提升。然而两者在资源分配、管理模式等方面存在固有张力（tension），形成组织创新悖论（innovation paradox）。现有研究虽已识别这一现象，但对管理者如何认知和处理这种悖论仍缺乏深入探讨。本研究从意义建构（sense-making）理论视角出发，以公安部第三研究所为案例，揭示管理者应对创新悖论的认知过程与行为策略选择机制。

研究方法与流程

研究采用嵌入式单案例设计（embedded single-case study），通过深度质性分析构建理论模型。研究对象选择具有典型性的公安部第三研究所——一个兼具科研属性与市场导向的军民融合型组织。数据收集采用三角验证法（triangulation）： 1. 深度访谈：对9名中高层管理者进行半结构化访谈（访谈时长35小时，转录文本7万字），重点询问创新过程中的两难困境及应对策略 2. 参与式观察：研究团队2015年起参与该所人力资源体系建设，进行5轮现场观察（每次2-3人） 3. 档案资料：收集会议记录、内刊、媒体报道等二手数据 4. 问卷调查：对8位管理者的138名下属进行领导行为测评（采用Rosing等开发的ambidextrous leadership量表）

数据分析采用扎根理论方法（grounded theory），由三位研究者独立编码后达成共识。研究构建了”扫描-解释-行动”理论框架： - 扫描阶段：分析管理者对竞争需求（competing demands）的注意力配置（attention allocation） - 解释阶段：考察悖论感知（paradox perception）与悖论思维（paradoxical thinking）的交互作用 - 行动阶段：识别最终形成的悖论应对策略

主要发现

1. 悖论应对策略类型学： 研究发现管理者形成两种典型策略：

• 整合型策略（integrative strategy）：表现为”通盘考虑”任务安排与”开放/闭合协同行为”，同时支持探索与利用活动（如GA2A、GA3B管理者）
• 分离型策略（differentiative strategy）：表现为”差别确认”任务安排与单一领导行为（开放或闭合），侧重某一类创新活动（如GA4C等6位管理者）

1. 注意力配置的关键作用： 通过文本分析法测量管理者对”已有技术/市场”与”新技术/市场”的关注频率发现：

• 注意力配置不平衡时（如GA8F关注利用需求达★★★★★，探索需求仅★★），管理者倾向选择分离型策略
• 注意力均衡配置时（如GA2A对两类需求均达★★★★★），策略选择受资源条件调节

1. 资源冗余的调节效应： 当注意力配置均衡时：

• 资源冗余情境（如GA6D部门）：悖论感知弱化，形成分离型策略
• 资源匮乏情境（如GA2A部门）：悖论感知强化，但策略选择取决于悖论思维

1. 悖论思维的决策影响： 在强悖论感知下：

• 具备悖论思维的管理者（如GA2A）产生积极应对倾向，采取整合型策略
• 缺乏该思维的管理者（如GA5D）产生防御倾向，选择分离型策略

理论贡献与实践价值

本研究通过构建”注意力-认知-行为”框架，深化了组织悖论管理的微观基础研究： 1. 理论层面： - 揭示注意力配置作为策略选择的前因机制 - 阐明资源条件与认知思维的交互作用 - 发展出整合/分离策略的二元分类体系

1. 实践启示：

• 建议组织通过注意力训练提升管理者悖论感知能力
• 在资源分配中保持适度冗余以缓冲悖论张力
• 选拔培养具有”既/又”思维（both/and thinking）的管理者

研究亮点

1. 方法论创新：

• 首创将文本分析法用于测量管理者注意力配置
• 开发任务安排-领导行为的矩阵分析框架
• 实现质性数据与量表测量的多方法验证

1. 理论突破：

• 首次揭示资源冗余在悖论管理中的调节作用
• 提出悖论思维的”认知透镜”（cognitive lens）效应
• 完善意义建构理论在创新管理中的应用

该研究为理解组织动态能力（dynamic capability）的微观基础提供了新视角，尤其对高科技企业、转型期组织的创新管理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后续研究可进一步检验不同文化背景、行业特征下的模型适用性，并开发量化测量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