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合作社实证研究文献综述：绩效、治理与成员态度

本文献综述由Jasper Grashuis（美国密苏里大学和内布拉斯加大学）与Ye Su（美国林肯大学）合作完成，发表于2018年3月的《Annals of Public and Cooperative Economics》期刊。文章系统回顾了2000年至2017年间56篇关于农业合作社（farmer cooperatives）的实证研究文献，聚焦四大主题：合作社绩效、所有权与治理结构、融资约束以及成员态度。以下为综述的核心内容与分析。

一、合作社绩效：对成员经济的多维度影响

1. 农产品价格提升

多数研究表明，合作社成员通过集体议价能力获得更高的农产品收购价。例如：
- Wollni和Zeller（2007）发现，哥斯达黎加咖啡合作社成员的价格比非成员高7.35%。
- Bernard等（2008）在埃塞俄比亚的谷物市场中发现，成员价格溢价达7.2%-8.9%。
例外：阿根廷葡萄酒合作社因市场占有率低，反而支付更低价格（Carletti等，2017），说明“标尺效应”（yardstick effect）需依赖规模。

2. 农户收入与生产效率

合作社成员收入普遍更高，但存在规模异质性：
- 在卢旺达（Verhofstadt和Maertens，2015）和埃塞俄比亚（Ahmed和Mesfin，2017），大农户从合作社中获益更多，小农户收益有限。
- 中国苹果合作社（Ma和Abdulai，2016）则显示小农户收入提升更显著（5.73% vs 大农户的3.81%）。

3. 生产效率与投入品采纳

• 技术采纳：合作社通过提供种子、肥料和技术支持提高生产效率。例如，埃塞俄比亚合作社成员使用化肥的概率高10%（Abebaw和Haile，2013）。
  
• 产品质量：巴西家禽合作社成员的产品折扣率低于非成员（31% vs 42%）（Cechin等，2013a），但奥地利葡萄酒合作社的产品评分较低（Pennerstorfer和Weiss，2013），反映“搭便车”问题（free-rider problem）。
  

4. 交易成本与代理成本

• 瑞典生猪合作社的交易成本溢价高于非合作社（Hess等，2013），但法国葡萄酒合作社的代理成本（agency cost）更低（Cadot，2015），说明合作社在垂直整合中更具效率。
  

二、所有权与治理结构：混合模式的矛盾效果

传统合作社的“一人一票”和股权赎回机制常导致“视野问题”（horizon problem）和投资不足。近年研究关注混合治理结构（hybrid governance）的效果：
- 荷兰与希腊案例：股权比例化（proportional voting）可能降低绩效（Kyriakopoulos等，2004），但部分混合结构改善了流动性（Kalogeras等，2013）。
- 美国合作社：371家合作社的财务指标显示，传统与混合结构无显著差异（Grashuis和Cook，2017a）。
核心矛盾：治理改革可能缓解融资约束，但未直接提升绩效，需结合成员异质性分析。

三、融资约束：合并浪潮的驱动因素

合作社依赖留存收益（retained patronage）和成员注资，面临长期债务约束：
- 美国与西班牙证据：现金流动能力（cash flow capacity）显著影响投资（Chaddad等，2005），而流动性差的合作社更易被并购（Melia-Martí和Martínez-García，2015）。
- 合并动机：欧洲乳业合作社通过并购获取规模经济（van der Krogt等，2007），但合并后绩效未显著提升（Melia等，2010）。

四、成员态度：信任与参与的动态变化

成员异质性（heterogeneity）是合作社治理的核心挑战：
- 参与度：巴西合作社中，追求收入增长的成员更积极参与治理（Cechin等，2013b）；肯尼亚小农户参与会议的概率随土地规模呈倒U型（Fischer和Qaim，2014）。
- 信任度：瑞典合作社的成员信任度在20年间下降0.35分（Hakelius和Hansson，2016），而美国谷物合作社中，成员间信任解释了36%的组织凝聚力（Hansen等，2002）。

五、研究意义与未来方向

1. 学术价值

• 揭示了合作社作为“有缺陷但有效”的组织形态，平衡经济效率与社会目标。
  
• 提出“混合治理”和“成员异质性”等新研究方向。
  

2. 实践启示

• 政策制定者：需关注小农户在合作社中的边缘化问题。
  
• 合作社管理者：应通过差异化服务（如技术培训）提升成员参与。
  

3. 方法论局限与改进

• 现有研究多依赖倾向得分匹配（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或横截面数据，未来需采用面板分析（panel analysis）或结构方程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捕捉动态关系。
  

六、亮点总结

1. 异质性效应：首次系统论证合作社收益分配的规模差异。
   
2. 治理与绩效脱节：混合所有权未如预期提升绩效，需重新审视理论假设。
   
3. 跨学科整合：结合交易成本理论（transaction cost theory）与行为经济学分析成员动机。
   

此综述为农业合作社研究提供了全景式分析，也为发展中国家合作社政策设计提供了实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