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对补偿而非惩罚的偏好的探索：六项实验研究》学术报告

作者及机构
本研究由Janne van Doorn（荷兰莱顿大学犯罪学系）、Marcel Zeelenberg（荷兰蒂尔堡大学社会心理学系/蒂尔堡行为经济学研究所）及Seger M. Breugelmans（蒂尔堡大学社会心理学系）合作完成，发表于Theory and Decision期刊2018年85卷。

学术背景

领域与动机
研究领域为行为经济学与社会心理学的交叉领域，聚焦于第三方（third-party）在不公平情境下的干预行为。传统研究强调惩罚（punishment）作为修复公平的主导手段（如Fehr & Fischbacher, 2004），但近年少量研究表明，第三方可能更倾向于补偿（compensation）受害者（如Lotz et al., 2011）。然而，补偿偏好的稳定性及情境依赖性尚未明确。

核心问题
1. 补偿偏好是否在以下情境中保持稳定：（1）施害者可能重复不公平行为；（2）惩罚对恢复公平的效果优于补偿；（3）决策者需为干预行为承担成本。
2. 该偏好对合作模型与司法实践的启示（如公众对刑罚体系的信任）。

研究流程与实验设计

实验1-3：重复不公平行为的影响

研究对象与方法
- 样本：实验1（n=308，Amazon Mechanical Turk工人）、实验2（n=137，大学生）、实验3（n=201，Mturk工人），随机分配至“单次博弈”或“多次博弈”条件。
- 范式：参与者观察“独裁者博弈”（dictator game），其中分配者（Mark）将100美元不公平分配（80:20），随后第三方可选择：（1）自费补偿受害者（每投入1美元，受害者获3美元）；（2）惩罚分配者（每投入1美元，施害者减3美元）；（3）保留资金。
- 关键变量：实验3增设“重复不公平组”（施害者连续对其他受害者不公平）与“重复公平组”（对照）。

结果
- 偏好稳定性：补偿选择率显著高于惩罚（实验1：单次博弈31.4% vs. 惩罚7.2%；多次博弈37.4% vs. 5.8%），实验3中即使施害者重复不公平，补偿仍更受青睐（39.0% vs. 20.0%）。
- 金额投入：补偿金额无组间差异（实验3：重复不公平组$28.87 vs. 重复公平组$23.43, p=0.177），但惩罚金额在重复不公平情境中更高（$34.32）。

实验4：惩罚与补偿的效果差异

设计
比较“等效果”（补偿与惩罚均为1:3）与“不等效果”条件（惩罚效果更强：1:3，补偿1:1）。

结果
- 尽管惩罚效果更强，补偿仍更受偏好（等效果组41.6%选择补偿，不等效果组27.7%）。
- 关键发现：惩罚效果提升并未显著增加惩罚选择率，反而导致更多人选择保留资金（不等效果组61.4% vs. 等效果组50.5%）。

实验5：补偿选项的缺失效应

设计
对比“两选项组”（仅惩罚或保留）与“三选项组”（含补偿）。

结果
- 无补偿选项时，惩罚率仅15.7%，而84.3%选择保留资金，进一步支持补偿为主动干预的核心驱动力。

实验6：决策责任转移

设计
新增“第四方决策”条件，测试当他人代为执行惩罚时偏好的变化。

结果
- 责任转移未改变补偿偏好（第三方决策组38.8%补偿 vs. 第四方他人决策组39.6%）。

主要结论与价值

1. 稳健的补偿偏好：即使施害者可能重复违规或惩罚效果更优，第三方仍优先选择补偿。
   
2. 合作机制的启示：补偿可能通过修复受害者损失（而非威慑施害者）更有效地维持长期合作，挑战“惩罚中心”的传统模型（如Fehr & Gächter, 2002）。
   
3. 司法实践意义：公众对补偿的偏好与现行刑罚体系的错位可能削弱司法公信力（Tyler, 1990），建议纳入补偿性司法措施。
   

研究亮点

1. 方法创新：通过六项实验系统性检验补偿偏好的边界条件，首次纳入“效果差异”与“责任转移”变量。
   
2. 理论挑战：揭示惩罚在第三方干预中的局限性，为“亲社会惩罚”（prosocial punishment）理论提供修正证据。
   
3. 生态效度：结合经济博弈与真实成本（自费干预），增强结论的外部效度。
   

其他价值

研究提出未来方向：
- 探究不公平事件的严重性（如暴力犯罪）是否逆转补偿偏好；
- 考察受害者与第三方的关系亲密度对干预方式的影响（如Van Prooijen,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