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报告：宗教文本翻译的挑战与方法——以《”translate me, but don’t translate me”》为例

作者与发表信息
本研究由Amrollah Hemmat（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完成，发表于*Asia Pacific Translation and Intercultural Studies*（2017年，第4卷第2期，99-116页）。论文DOI为10.¹⁰⁸⁰⁄_23306343.2017.1336830。

学术背景与研究目的
该研究属于翻译学与跨文化研究领域，聚焦宗教文本翻译（religious text translation）这一特殊类型。研究背景源于宗教文本的独特性：其内容涉及超验概念（transcendental concepts），兼具神圣性、修辞复杂性与文化语境依赖性。Jacques Derrida曾引用“翻译我，但不要翻译我”这一悖论，形容宗教文本翻译的终极困境——既要传递神圣意涵，又无法完全还原原旨。

作者以Bahá’u’lláh的阿拉伯语宗教文本《Riḍvánu’l-Iqrár》（《确知的天堂》）的英汉翻译项目为案例，探讨翻译团队如何通过协作翻译（collaborative translation）解决以下核心问题：
1. 如何理解并传递宗教文本的神圣权威性（divine authority）与修辞风格？
2. 如何处理文本中的隐喻（metaphors）、互文性（intertextuality）与内文关联（intratextuality）？
3. 如何平衡归化（domestication）与异化（foreignization）策略？

研究方法与流程
研究采用案例分析法，跟踪两个同步工作的翻译团队（英语与汉语团队）的协作过程，具体流程如下：

1. 文本意图解析阶段

   • 初始理解：团队成员（包括语言专家、宗教文化学者）独立分析文本，列出可能的意涵。
     
   • 协商修正：通过反复讨论剔除无关解读，结合Bahá’í信仰的教义（如Shoghi Effendi的既有英译）形成共识。
     
   • 阐释循环（hermeneutic circle）：通过分析文本风格、互文线索（如《古兰经》引用）及内文逻辑，逐步逼近作者意图。
     

2. 风格与修辞处理

   • 权威性表达：采用大写神性词（如“Throne of the Most High”）、皇家复数“We”等手法体现神圣性。
     
   • 隐喻翻译策略：
     
     • 直译保留（如“holy preserved tablets”保留《古兰经》中的“受保护的天牌”概念）；
       
     • 等效替换（如将“rafíqu’l-a`lá”译为“至高之座”而非字面“至高之友”）；
       
     • 注释补充（如阿拉伯语术语“sidratu’l-muntahá”音译并加注解释其象征意义）。
       
   • 修辞调整：删减冗余连接词（如阿拉伯语的“fa”“thumma”），以符合目标语言习惯。
     

3. 互文性与内文关联分析

   • 互文性：识别文本中隐含的《古兰经》典故（如摩西与燃烧荆棘的故事），并通过对比其他Bahá’í文献验证解读。
     
   • 内文性：梳理概念间的逻辑（如“muluk”与“malakút”分别象征“世俗王国”与“神圣王国”），确保译文一致性。
     

主要发现与结论
1. 协作翻译的必要性：宗教文本翻译需多领域专家合作。例如，隐喻“divine lote tree”的解读依赖对《古兰经》、苏菲主义及Bahá’í教义的交叉理解。
2. 风格保留的挑战：神圣文本的说服性修辞（persuasive rhetoric）（如权威性、情感唤起）需通过目标语言的高阶语域（elevated register）实现，但需避免过度异化导致阅读障碍。
3. 隐喻的核心作用：隐喻是连接“客观语言”与“超验意义”的桥梁，其“陌生化”效果反而有助于传递宗教文本的超越性。

研究价值与亮点
- 理论贡献：提出宗教文本翻译的“阐释-协作”模型，强调修辞风格分析与互文关联解读的协同。
- 实践意义：为翻译团队提供具体策略（如隐喻处理的五步法），并可作为其他复杂文本（如哲学、诗歌）翻译的参考。
- 方法论创新：将Kenneth Burke的修辞理论、Wittgenstein的语言游戏说融入翻译过程分析，凸显跨学科视角。

争议与局限
作者指出，协作翻译的效率受制于团队成员的灵性感知力（spiritual sensitivity）与跨文化能力，且过度依赖既有译本（如Shoghi Effendi的英译）可能限制创新。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讨协作中的群体动力学（group dynamics）问题。

其他补充
论文附录提及初步成果曾于2016年清华大学“宗教经典翻译研讨会”汇报，部分内容收录于《中国外语研究》2016年第1期。作者Amrollah Hemmat的博士论文亦涉及宗教与神秘主义文本翻译，其学术背景为研究提供了深厚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