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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把”字句结构中句法优先于语义的功能性优势:来自自然阅读中眼动追踪的证据
1. 研究作者与发表信息
本研究由Yanjun Wei(北京语言大学语言认知科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Yingjuan Tang(北京语言大学语言认知科学研究中心)和Adam John Privitera(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学习研究与开发中心)合作完成,发表于期刊*Language and Cognition*(2024年,第16卷第2期,380–400页)。
2. 学术背景与研究目标
科学领域:本研究属于心理语言学与神经语言学的交叉领域,聚焦句子加工的时间进程,尤其是句法与语义处理的优先级问题。
背景知识:Friederici的三阶段模型提出,在印欧语系中,句法结构构建(syntactic structure building)优先于语义整合(semantic integration),但汉语(缺乏形态屈折变化)的相关研究多不支持这一模型。争议可能源于实验方法(如脑电研究中逐词呈现的RSVP范式)对自然阅读中句法框架构建的干扰。
研究目标:通过对比自定速阅读(self-paced reading)和眼动追踪(eye-tracking)两种范式,验证汉语“把”字句是否在自然阅读中表现出句法优先于语义的功能性优势。
3. 研究流程与方法
实验设计:包含两个实验,采用“句法-语义违例范式”(syntactic-semantic violation paradigm),设计四类句子:
- Syn+Sem+:句法语义均正确(例:“王强把手里的咖啡轻轻地搅拌了几下”)
- Syn+Sem-:句法正确但语义违例(动词不合语境,如“装订”替换“搅拌”)
- Syn-Sem+:句法违例但语义可整合(名词工具性替换动词,如“勺子”)
- Syn-Sem-:句法语义均违例(无关名词,如“奖状”)
实验1(自定速阅读):
- 参与者:29名汉语母语者,分段按空格键逐词阅读句子。
- 数据处理:记录反应时(RT),通过线性混合效应模型(linear mixed-effects models)分析句法/语义主效应及交互作用。
- 结果局限性:仅发现句法违例在早期词汇(如动词位)引发RT延长,语义违例效应则出现在后期补语位,但无交互作用,支持“句法优先”的证据较弱。
实验2(眼动追踪):
- 参与者:34名汉语母语者,整句呈现自然阅读。
- 核心指标:首次注视时间(FFD)、首次通过时间(FPRT)、回视入比率(regin)等,分析违例效应在预视区(pre-CW)、动词位(CW)及后区的动态时间进程。
- 关键发现:
- 句法优先证据:Syn-Sem+条件下,语义违例效应(Sem+ vs Sem-)在Syn+时显著(如CW位的FPRT延长),但在Syn-时消失,表明句法违例阻断了语义加工。
- 晚期整合:Syn-条件下,语义违例在第二遍阅读时间(SPRT)引发效应,反映句法与语义的晚期交互。
- 技术亮点:通过眼动指标的时间分辨率,首次在汉语中捕捉到句法构建的早期启动(220ms的FFD)及语义整合的延迟(500ms后的SPRT)。
4. 主要结果与逻辑链条
- 自然阅读的独特性:眼动实验(实验2)发现句法违例在预视区(pre-CW)即影响语义加工(如FFD延长),而自定速阅读(实验1)未检测到此类效应,证实RSVP范式会削弱句法框架构建。
- “把”字句的句法标记性:功能词“把”强制要求后续及物动词,使句法范畴违例(名词替换动词)能被即时检测,类似印欧语的形态标记作用。
- 跨语言普遍性:支持Friederici模型在汉语中的适用性,但需依赖自然阅读的生态效度(ecological validity)。
5. 结论与价值
科学意义:
- 首次通过眼动追踪证实汉语存在句法优先性,挑战了“汉语依赖语义主导”的传统观点。
- 提出实验范式(整句vs逐词呈现)是导致既往研究分歧的关键因素。
应用价值:
- 为汉语二语教学提供理论依据(如“把”字句的句法标记性训练)。
- 推动采用眼动或自然阅读范式研究其他缺乏形态标记的语言。
6. 研究亮点
- 方法创新:结合自定速阅读与眼动追踪,揭示范式差异对句法加工的影响。
- 理论突破:在分析性语言中验证句法优先的普遍性,强调“把”字句的句法强制性。
- 技术贡献:通过眼动指标(如parafoveal-to-foveal effect)定位句法加工的早期时间窗(220ms)。
7. 其他有价值内容
- 争议回应:批判性分析了Zhang等(2010)的ERP研究(仅对比Syn-Sem-与Syn+Sem-),指出其未考察交互作用是关键缺陷。
- 未来方向:建议结合眼动与脑电技术(co-registration),直接比较自然阅读与RSVP下的神经信号差异。
此报告完整呈现了研究的学术逻辑链条,尤其强调实验设计如何通过方法创新解决理论争议,并突出了汉语研究对普遍语言学理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