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新华与张姝雅（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发表了一篇题为《边地书写中的媒介期待与个体自省——论李娟的散文创作》的学术论文，刊载于2021年6月的《石河子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35卷第3期，其主要内容围绕当代散文作家李娟的创作展开，分析其作品中的“边地书写”特点、“媒介期待”与“个体自省”的写作方法，以及李娟散文在当代文坛上的价值与影响。

论文主题与背景

李娟是中国新世纪边地书写的重要作家之一，这一学术领域被视为当代文学中聚焦边疆地区特定文化与社会变迁的重要文本类型。论文以李娟及其创作为中心，通过分析她的作品（如《遥远的向日葵地》《羊道》系列、《冬牧场》等），揭示其创作如何融入边地文化的复杂经验，再现边疆区域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语境。特别是，文章在分析中结合了近年来兴起的“在场主义”散文和“非虚构写作”理论，试图探讨，李娟如何通过“介入”与“非虚构”的写作姿态突破文坛的边缘局限，走向文学中心。

主要观点一：李娟创作的边地书写特质

论文指出，李娟的散文创作可以归纳为边地书写的重要组成部分，她通过对“走出与返家”“流动与稳定”“游牧与耕种”“乡邻与家人”等主题的持续关注，展现了新疆阿勒泰独特的地域文化和边地社会的生活本质：

1. “走出与返家”的流动主题：从早期的散文《九篇雪》开始，李娟就以个人经历为线索，书写自己的流动生活，包括在城市中的漂泊状态与回到乡村的精神归属。《九篇雪》《我的阿勒泰》和《阿勒泰的角落》等作品都以空间流动和身份变迁为核心，呈现个体和社会之间的复杂互动。

2. 游牧与耕种的生活书写：李娟极力挖掘哈萨克族游牧生活的文化特性，尤其是在“羊道”系列和《冬牧场》中，她结构了关于牧民转场生活的完整叙事，而在《遥远的向日葵地》中，她则转向农耕叙事，与土地的关系成为新的书写主轴。

3. 对乡邻与家人关系的深描：她的散文中充满了对亲人和邻里间质朴情感的再现。无论是《走夜路请放声歌唱》中对城市迁徙生活的反思，还是《遥远的向日葵地》中对家庭和向日葵田的细腻描写，李娟以温暖的笔触，展示了家庭与群体的精神纽带。

论文认为，通过这些边地书写，李娟成功构建了一个视角独特、兼具地理与文化深度的文学空间，将边陲与中心的二元对立关系转化为文学上的互映和融合。

主要观点二：“媒介期待”与“个体自省”在李娟创作中的体现

论文强调，李娟创作的成功除了依赖于边地生活的深切观察，还与近年来文坛的创作理念如“在场主义”散文和“非虚构写作”密切相关。

1. “介入”意识与在场主义：

   • “介入”是李娟散文创作中的一个鲜明特征。她并不局限于单纯的个人叙述，而是通过对牧民生活的深度参与捕捉真实。在《冬牧场》中，李娟身临其境地记录冬牧生活，这是在场主义文学的具体实践。“在场主义”散文主张通过介入现实情境，与社会现象保持紧密联系，而李娟正是这一思潮的典型代表之一。
   • 论文特别提到《羊道（节选）》获得“在场主义散文奖新锐奖”的意义，这表明李娟散文符合在场主义倡导的自由表达和对本真体验的追求，获得了学术界的肯定。

2. “非虚构写作”计划对李娟的影响：

   • 在《人民文学》的非虚构写作计划推动下，李娟完成了《冬牧场》，这是她首次尝试“计划性写作”。论文指出，李娟的非虚构作品与其早期的自发创作不同，更具有目标感和文学实验性质。例如，她在描述冬牧时运用叙事策略，细致捕捉牧民日常生活，让读者直观感受到荒野中的生存挑战。
   • 媒体的推介也在提升李娟影响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南方的《文汇报》和北方的《人民文学》先后刊发了李娟的作品，使其散文作品走上全国文学舞台。

3. “个体自省”与创作风格的延续：

   • 尽管受到“非虚构”计划的影响，李娟依然保持了创作的高度个人化风格。论文指出，这种自省从《遥远的向日葵地》中表现得尤为彻底，这是一部强调自我内心表达的作品，体现了李娟在经历媒介期待后的一种自由回归。

主要观点三：《遥远的向日葵地》的创作特点及意义

在李娟的创作序列中，《遥远的向日葵地》是一个重要转向。论文分析认为，这部散文集的独特价值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1. 从旁观转向自观：

   • 《遥远的向日葵地》并非单纯的非虚构叙事，更是一种自我表达。李娟通过耕地、收获、迁徙等情节，追忆了家庭生活对其生命的滋养，从而实现了对“家”这个概念的重新建构。
   • 耕作与书写的比喻贯穿全书，彰显了李娟内心对土地深深的依附与对文学创作的执着。

2. 书写空间的转向与拓展：

   • 李娟在这一作品中将书写重点从游牧流动转向耕种安定，同时扩展其散文的文学空间，使之既涵盖家内空间，又深入表现家园的社会语境。

论文的意义与价值

论文最后总结了李娟散文创作对中国文学的独特贡献，并强调了以下几点：

1. 边地书写的文学价值：

   • 李娟能在现实生活的复杂性中书写出安宁、诗意的景象，她的作品让读者从新的文学视角认识边疆社会与文化，体现了“忠于地，超越地”的创作思维。

2. 文学与社会之间的互动：

   • 通过李娟的作品可以看出，当代文学如何融合作家的个人经验与媒介期待，形成“地方—中心”书写的良性互动，这为其他作家处理边地与主流关系提供了启示。

3. 个人书写与自由表达的探索：

   • 无论是“非虚构”还是“在场主义”，李娟都在过去的媒介关注中找到了一种平衡，自由表达的精神贯穿其创作。这种回归式的探索，赋予了她的作品更大的深度与感染力。

论文围绕李娟散文的创作发展，从主题、媒介与个人三个层面系统分析了这一作家的文学价值，再现了新世纪边地书写及其复杂的文化意义，同时也为“非虚构”“在场主义”理论在文学实践中的应用提供了鲜活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