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峰教授（Tongji University，经济与管理学院）和李世媛博士（Tongji University，经济与管理学院）共同完成的研究，发表于《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3卷第4期，时间为2021年7月，题为“中央环保督察对制造业企业产能过剩的影响——基于多期倍差模型的实证研究”。本文通过对中央环保督察政策及其影响的系统性分析，探讨了该政策对中国制造业企业产能过剩的治理效果及机制，并基于多期倍差模型进行了实证研究。

研究背景

随着中国经济从高速发展转向高质量发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政策调整与优化经济结构的关键。然而，由于历史上的粗放式发展模式导致了“高污染、高能耗”，再加上地方政府发展、监管偏弱，企业生产成本外部化等问题，制造业产能过剩已经成为中国国民经济面临的一大挑战。国家发改委等部门指出，淘汰落后产能对节能减排、优化产业结构及推进供给侧改革至关重要，重点整治区域集中在煤炭、水泥、钢铁等高污染行业。

中央环保督察制度作为解决环境治理与产能过剩问题的重要手段自2015年试点后，成为中国环保领域监管改革的重要举措。针对现有文献普遍缺乏直接研究环境规制对企业过剩产能治理效果的成果，本文通过微观企业数据展开分析，旨在填补该研究领域的空白，并探讨该政策对不同市场化程度、行业特性、企业规模及产权类型的异质性影响。

研究流程与模型构建

数据来源及研究方法

本文选取2012-2019年沪深A股上市制造业企业为研究样本，首先对中央环保督察对企业产能过剩的影响进行基准回归分析。基于中央环保督察制度的时间推行差异性，本文利用多期倍差法（Differences-in-Differences，DID）作为主方法，研究政策实施对制造业企业产能治理的因果关系。同时，研究通过平行趋势检验及稳健性检验确保模型估计结果的可靠性。

变量设计

1. 被解释变量（Dependent Variable）：以测算出的企业产能过剩（OCit）或固定资产收入比的对数值(LnPPEREV)作为衡量指标。
2. 核心解释变量（Independent Variable）：是否接受中央环保督察的虚拟变量（CEPIit）。
3. 中介变量：基于Krugman Specialization Index（KSL指数）衡量专业化集聚水平。
4. 控制变量：包括企业投资机会、资本密集度、社会破产成本、融资能力等微观特征、GDP增长等宏观因素。

数据处理与回归模型

为测试中央环保督察是否能显著提升地区专业化集聚，该研究构建了以下基线回归模型：

$$ OCit = β0 + β1CEPIit + λ′Xit + δi + ηt + εit $$

其中，解释变量$\beta_1$反映了中央环保督察对制造业企业产能过剩的治理作用。此外，本文通过中介效应模型，进一步探究了专业化集聚如何揭示政策作用机制。

数据筛选

1. 剔除异常值，如财务异常或数据缺失的样本；
2. 对连续变量进行1%分位数截尾处理；
3. 采用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估算产能利用率。

研究结果及分析

基准分析

研究发现，中央环保督察对制造业企业产能过剩的治理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例如，基准模型显示，核心解释变量（CEPIit）的系数均为负，表明督察能有效减少不符合环保规制的落后企业，同时促使存续企业优化配置生产要素。数据显示，中央环保督察显著淘汰重污染企业，扩大优势企业市场份额，从而改善整体行业投资效率。

异质性分析

1. 基于宏观地区的市场化程度

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中，中央环保督察显著降低了企业产能过剩问题，而在市场化程度较低地区效果不显著。这可能由于市场化改革的滞后性影响了政策激励的传导。

2. 基于企业污染强度

重度污染及中度污染企业的产能治理效果更为显著，而轻度污染企业的政策响应较弱。这表明，中央环保督察通过强化规制，提高了高污染企业对创新和技术的投入动力。

3. 基于企业规模

研究发现，大型企业在中央环保督察中受益更多，通过加强研发和生产转型显著淘汰了落后产能。相较之下，中小型企业普遍受资源限制，难以显著提升其产能利用率。

4. 基于企业产权类型

国有企业通过政策支持积极响应中央环保督察，而民营企业则凭借更灵活高效的资源配置保持竞争力。相比之下，外资企业因市场定位差异，受政策直接影响有限。

中介机制分析

中央环保督察通过提升地区专业化集聚，在处理制造业企业产能过剩问题上起到了显著的正中介作用。通过共享生产要素、技术溢出效应等，多层面优化过剩资源配置，减轻企业转型升级阻力。

稳健性检验

1. 提前政策实施年份的“反事实”测试未显示显著效果；
2. 排除“去产能”政策可能的干扰后，中央环保督察的效果仍显著，进一步验证了研究结果的稳健性。

主要结论与政策启示

结论

1. 中央环保督察有助于改善制造业企业的产能过剩问题：通过加强环保约束，提高企业生产成本，鼓励其淘汰落后产能。
2. 政策效果在不同地域与企业特征间表现出显著的异质性：如市场化程度较高地区、重污染行业、大型及国有企业的治理效果显著。
3. 专业化集聚是政策传递的关键路径：其规模效应对企业的创新升级与产能整合起到重要推动作用。

政策建议

1. 推进环保督察机制常态化：将其结果作为地方政府政绩考核的重要指标，并建立长效监管体系，以延续环保措施的效用。
2. 增强政策针对性与灵活性：重点治理重污染行业，并支持中小企业加速环保改造。
3. 促进地区专业化集聚发展：通过产业整合优化资源配置，推动地区经济高效开展结构转型。

研究贡献与价值

本文弥补了现有文献对环保政策作用于微观企业的研究不足，不仅验证了中央环保督察对产能过剩治理的有效性，还详细地揭示了专业化集聚所起到的传导机制。同时，针对政策异质性特点的研究，为完善制造业改革及环保政策制定提供了实践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