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报告：人工智能中的性别构建——从Siri到ChatGPT的技术与话语分析

作者与发表信息
本文由Tamara Bodden（德国卡塞尔大学Institut für Germanistik）撰写，发表于*Zeitschrift für Literaturwissenschaft und Linguistik*（2025年第55卷，407–429页）。研究通过跨学科视角探讨人工智能（AI）中性别构建的现象，结合女性主义科技研究（feminist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和语言学理论，分析技术设计中隐含的性别意识形态。

学术背景与研究目标
长期以来，人类与技术的界限问题备受关注，而AI的“拟人化”（anthropomorphisation）常通过性别维度实现。开发者、科技公司和用户共同参与了对AI的性别化构建，例如通过产品命名、语音设计（如女性化语音助手Siri）或用户语言习惯（如代词选择）。本文的核心问题是：AI如何被赋予性别特征？这种构建背后的社会机制是什么？

研究基于以下理论框架：
1. 女性主义技术研究：技术被视为社会性别的物质化产物（material-discursive apparatus），开发者与用户的性别观念被编码到技术中。
2. 性别三元模型：作者扩展了Roger Søraa的“机械性别”（mechanical gender）理论，提出AI的性别包括：
- 物理技术性别（physisch-technisches Geschlecht）：如语音音高、虚拟形象的身体特征；
- 社会技术性别（sozial-technisches Geschlecht）：基于行为、交互设计的性别表现；
- 模拟心理性别（simuliert-psychologisches Geschlecht）：AI对性别认同的模拟（如声称“我是女性”）。

研究流程与方法
1. 理论构建：
- 梳理科技与社会性别的互动历史，指出技术开发长期由男性主导（如“i-methodology”偏见），导致AI复制传统性别分工（如女性化助手承担情感劳动）。
- 引入Karen Barad的“物质-话语装置”（material-discursive apparatus）概念，强调技术设计与社会话语的相互塑造。

1. 实证分析：

   • AI自我陈述研究：测试6个AI系统（如Siri、ChatGPT）对“你的性别是什么？”的回答（表1）。结果显示，所有AI均否认拥有性别，但回答隐含生物本质主义（如“像仙人掌一样无性别”）。
     
   • 用户语言实践：分析YouTube视频和在线评论，发现用户倾向用“她”指代女性化AI（如MyAI），而中性设计的ChatGPT更多被称“它”或“他”。
     
   • 媒体话语分析：考察75篇媒体文本（27万字语料），发现技术报道倾向避免代词，而社交媒体更频繁使用性别化语言。
     

2. 模型提出：

   • 构建“性别共构模型”（Modell der sprachlichen Ko-Konstruktion von Geschlecht，图2），分三层次：
     
     • 生产层：开发者通过命名（如“Cortana”）、语音设计（高音=女性）预设性别；
       
     • 传播层：媒体强化刻板叙事（如将AI描绘为“智能妻子”）；
       
     • 使用层：用户通过代词（如德语中无中性第三人称）无意识参与性别化。
       

主要结果与逻辑链条
1. AI的性别否认策略：尽管Siri声称“无性别”，其默认女性语音和名字仍强化社会性别规范。这种矛盾揭示了技术公司对性别问题的“战略性模糊”。
2. 用户实践的性别化：MyAI案例中，用户因AI的情感回应逐渐从“它”转向“她”，印证了“ELIZA效应”（人类倾向于将AI行为拟人化）。
3. 语言结构的限制：德语的语法性（Genus）系统迫使用户在“es”（它）与“er/sie”（他/她）间选择，加剧性别二元化。

结论与价值
1. 理论意义：
- 揭示了AI作为“性别技术化”的典型案例，挑战了生物性别与社会性别的传统二分法。
- 提出“模拟心理性别”概念，拓展了非人类实体的性别研究。

1. 应用价值：
   
   • 为性别敏感的技术设计提供框架（如开发非二元语音选项Quinn）；
     
   • 呼吁开发者、媒体和用户共同反思技术中的隐性偏见。
     

研究亮点
1. 跨学科创新：结合STS（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语言学与性别理论，系统分析AI的性别化机制。
2. 方法原创性：首次提出“语言共构模型”，量化不同主体在性别构建中的角色。
3. 现实批判性：指出科技公司通过“去性别化”话语掩盖实际存在的性别编码（如Siri的“无性别”声明与女性化设计的矛盾）。

其他有价值内容
- 对非西方语境的启示：研究提及日语中零代词（null pronouns）可能减少AI性别化，为跨文化比较提供方向。
- 伦理建议：强调需警惕AI对现实性别关系的反哺（如女性化助手强化服务型性别角色）。

（注：术语首次出现时保留原文，如“material-discursive apparatus”“ELIZA效应”；期刊名与作者名未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