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心脏协会科学声明：睡眠障碍与睡眠紊乱对脑健康的影响

本文档是由美国心脏协会（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 AHA）发布的科学声明（scientific statement），题为《Impact of Sleep Disorders and Disturbed Sleep on Brain Health》，发表于期刊 *Stroke*（2024年）。主要作者包括Rebecca F. Gottesman（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神经疾病与卒中研究所）、Pamela L. Lutsey（明尼苏达大学）等多位来自不同机构的专家。

主题与背景

该声明聚焦于睡眠障碍（sleep disorders）与睡眠紊乱（disturbed sleep）对脑健康的广泛影响，涵盖从脑血管疾病（如卒中）到神经退行性疾病（如阿尔茨海默病及相关痴呆，Alzheimer disease and Alzheimer disease–related dementias, AD/ADRD）的病理关联。随着人口老龄化，脑健康问题（如认知衰退和痴呆）的负担日益加重，而睡眠问题在老年人群中普遍存在，且与脑健康不良的流行病学数据及生物学机制密切相关。因此，睡眠障碍可能成为改善脑健康的潜在干预靶点。

主要观点与论据

1. 睡眠障碍与脑健康的流行病学关联

• 卒中风险：meta分析显示，中重度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bstructive sleep apnea, OSA）使卒中风险增加一倍（HR=2.02）。社区研究（如Sleep Heart Health Study）进一步表明，OSA与卒中的关联存在性别差异，男性风险更高（HR=2.86 vs. 女性HR=1.21）。
  
• 亚临床脑血管病变：OSA与白质高信号（white matter hyperintensities）和腔隙性梗死（lacunar infarcts）显著相关（OR分别为2.13和1.78）。睡眠片段化（sleep fragmentation）和短睡眠时长（小时）也与脑白质完整性下降相关。
  
• 痴呆与AD病理：OSA患者罹患全因痴呆的风险增加34%，AD风险增加28%。睡眠紊乱（如失眠、短睡眠或长睡眠）与β-淀粉样蛋白（Aβ）沉积、tau蛋白磷酸化等AD生物标志物相关。
  

支持证据：
- 纵向研究（如Yaffe等，2011）发现，老年女性中OSA相关的低氧血症（hypoxemia）与轻度认知障碍（MCI）和痴呆风险独立相关。
- 神经影像学数据显示，OSA患者的海马体积减少，且睡眠效率低与Aβ沉积增加相关（Spira等，2013）。

2. 睡眠影响脑健康的潜在机制

• 血管通路：睡眠障碍通过促进高血压、糖尿病等血管危险因素，间接加剧脑血管损伤。OSA导致的间歇性低氧和交感神经过度激活可能损害脑血管自动调节功能。
  
• 神经退行性通路：
  
  • 突触稳态假说（synaptic homeostasis hypothesis）：非快速眼动睡眠（NREM）的慢波活动（slow-wave activity）通过下调突触强度维持脑能量效率，睡眠紊乱可能破坏这一过程。
    
  • 类淋巴系统（glymphatic system）：睡眠（尤其是N3期）促进脑脊液（CSF）与间质液交换，清除Aβ等代谢废物。动物实验显示，睡眠剥夺会降低类淋巴清除效率（Xie等，2013）。
    
  • 分子机制：睡眠剥夺增加Aβ和tau的释放，而昼夜节律紊乱可能通过影响血脑屏障功能加剧神经毒性蛋白积累。
    

支持证据：
- 小鼠模型中，睡眠剥夺导致Aβ生成增加（Ju等，2014）。
- 人类研究发现，睡眠不足后CSF中tau蛋白水平升高（Holtzman等，2016）。

3. 脑疾病患者的睡眠问题

• 卒中后睡眠障碍：38%的卒中患者存在失眠，70%存在OSA。PSG（多导睡眠图）研究显示，卒中后睡眠效率低下与神经功能恢复不良相关。
  
• AD患者的睡眠紊乱：AD患者常表现为昼夜节律失调（circadian rhythm disorders），可能与视交叉上核（suprachiasmatic nucleus）退化有关。OSA在AD患者中患病率高达58%，但持续气道正压通气（CPAP）治疗对认知的影响尚不明确。
  

支持证据：
- 卒中患者中，CPAP治疗可改善语言功能（Brown等，2020）。
- 小型临床试验显示，CPAP可能延缓AD患者认知衰退（Ancoli-Israel等，2017）。

4. 干预与未来方向

• 优化睡眠的策略：声明建议将睡眠纳入心血管健康管理（如AHA的“Life’s Essential 8”），并通过行为或药物干预增强慢波睡眠或类淋巴功能。
  
• 治疗睡眠障碍的挑战：CPAP对OSA的疗效存在争议，部分研究显示其可改善认知（如APPLES研究），但长期效果需进一步验证。认知行为疗法（CBT）对失眠的脑健康效益仍需证据支持。
  
• 健康公平性：睡眠障碍的诊断和治疗在低收入和少数族裔人群中存在差异，需通过多层面干预（如社区筛查、家庭睡眠监测）减少 disparities。
  

意义与价值

该声明首次系统整合了睡眠与脑健康的流行病学、临床和基础科学证据，提出睡眠障碍可能通过血管和神经退行性双重通路损害脑健康。其科学价值在于：
1. 为睡眠干预预防脑疾病提供了理论依据；
2. 强调了跨学科合作（如神经病学、睡眠医学、公共卫生）的必要性；
3. 指出了未来研究方向（如靶向类淋巴系统的治疗、针对高风险人群的临床试验）。

亮点

• 多机制整合：同时探讨血管、突触稳态、类淋巴系统等通路，全面解析睡眠与脑健康的关联。
  
• 临床转化潜力：提出睡眠干预可作为卒中后康复和AD预防的潜在策略。
  
• 社会视角：呼吁关注睡眠健康公平性，推动政策与社区层面的干预。
  

该声明为研究者、临床医生和公共卫生政策制定者提供了重要参考，未来需通过更多干预性研究验证其理论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