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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交媒体上关于人工智能伦理的公共讨论：背景、内容与启示

作者及机构
本研究的作者为Yishu Mao（马克斯·普朗克科学史研究所“中国在全球科学体系中的角色”研究组）和Kristin Shi-Kupfer（德国特里尔大学当代中国研究）。论文于2021年11月16日在线发表于期刊 *AI & Society*（2023年第38卷，373-389页）。

学术背景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的社会与伦理影响已成为全球学术界、政策制定者和公众讨论的热点。然而，中国在这一领域的公共讨论尚未得到充分关注。本研究旨在填补这一空白，分析中国两大社交媒体平台（微信和知乎）上关于AI伦理的讨论，以揭示中国公众对AI发展的态度、担忧及建议。研究背景包括：
1. AI伦理的全球讨论：国际社会对AI的伦理框架（如欧盟的《可信AI伦理指南》）已有广泛探讨，但中国的声音较少被纳入。
2. 中国AI发展的独特性：中国政府将AI列为国家战略，并计划在2030年前建立AI伦理与法律框架（《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然而，公众对这一进程的参与和影响尚不明确。
3. 社交媒体的角色：尽管中国政府对公共舆论有一定管控，但社交媒体仍为多元观点的表达提供了空间，尤其是在科技与社会议题上。

研究流程
1. 数据收集
- 平台选择：选取微信（代表文化精英）和知乎（代表公众与科技从业者）作为研究对象。
- 关键词检索：使用“AI伦理”和“AI道德”作为关键词，检索时间范围为2014年11月至2020年12月。
- 数据筛选：剔除重复、非观点类内容（如新闻报告）后，最终纳入微信文章395篇、知乎问答372条（124个问题，每个问题3条回答）。

1. 内容分析方法

   • 编码框架：基于AI伦理的全球讨论文献，设计编码变量，包括作者类型、外国参考文献、讨论背景、风险评估、建议等。
     
   • 编码过程：两位研究者独立编码，通过20条随机样本检验编码一致性，随后分别完成全部数据的编码。
     

2. 数据分析

   • 定量分析：统计各编码类别的频率（如作者类型占比、讨论主题分布）。
     
   • 定性分析：提取代表性观点，分析其逻辑关系与文化背景。
     

主要结果
1. 参与者多样性
- 微信作者以学术界（47.1%）、媒体（18.2%）和科技行业（18%）为主，知乎则以普通公众（65.3%）和IT从业者（16.1%）为主。
- 国际影响：微信文章频繁引用欧美文献（如阿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定律”和欧盟伦理指南），而知乎用户更依赖科幻作品（如《黑镜》）作为讨论基础。

1. 讨论主题

   • 哲学层面：45.1%（微信）和65.3%（知乎）的讨论涉及AI与人类关系的本质问题，如机器是否具备道德判断能力。
     
   • 具体领域：
     
     • 微信关注医疗（11.6%）和自动驾驶（9.1%）的伦理问题，知乎更关注就业影响（16.4%）和社会不平等（9.4%）。
       
     • 隐私与责任：微信文章强调数据隐私（16.5%）和法律责任（18.1%），知乎用户则更担忧AI对人性（9.1%）和自主权（9.4%）的威胁。
       

2. 态度差异

   • 微信文章多持中立立场（37.7%），认为AI是“双刃剑”；知乎用户更倾向风险导向（38.7%），尤其关注“强AI”对人类生存的潜在威胁。
     

3. 治理建议

   • 法律与标准：微信作者主张政府主导监管（31.2%），知乎用户更强调个人适应（28.3%）。
     
   • 多利益相关方参与：两平台均认可跨学科合作的重要性（微信16.4%，知乎15.1%）。
     

结论与价值
1. 学术意义：首次系统揭示中国公众对AI伦理的多元观点，挑战了“中国公众对技术无条件支持”的刻板印象。
2. 政策启示：政府需关注公众对就业、不平等的担忧，并将其纳入AI治理框架。
3. 国际对话：中国学者对欧美伦理框架的引用表明，全球AI治理存在共识基础，但公众参与仍需加强。

研究亮点
1. 方法创新：结合定量与定性分析，对比精英与公众视角。
2. 文化特殊性：知乎用户的讨论融入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和道家思想，体现本土化思考。
3. 时效性：研究数据涵盖中国AI政策密集出台期（2017-2020），具有现实参考价值。

其他发现
- 社交媒体舆论曾推动政策调整，如2018年旷视科技（Megvii）的校园监控系统因公众抗议被教育部叫停。
- 科技公司（如腾讯研究院）在推动伦理讨论中扮演了关键角色，但其自我监管建议（9.9%）未获公众广泛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