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烦躁者人格特征研究进展》是由张飞(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张继文(香港理工大学)、李小平(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潘令仪(通信作者,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合作撰写的综述论文,发表于《心理学通讯》2020年第3卷第4期。本文系统梳理了性别烦躁(gender dysphoria, GD)群体的人格特征、心理健康状况、人格障碍风险及干预手段的研究进展,旨在为国内相关领域提供理论参考。
性别烦躁指个体因生理性别与认同性别不一致而产生的痛苦,并伴随改变生理性别的强烈意愿。其概念经历了从”易性症”(DSM-III)到”性别认同障碍”(DSM-IV),再到”性别烦躁”(DSM-5)的演变。DSM-5将其定义为独立诊断类别,强调”烦躁”而非”认同差异”,体现了对性别多样性的认可。国际疾病分类(ICD-11)则将其更名为”性别不一致”,归入性健康章节,进一步推动去病理化进程。支持证据包括:
- DSM-5将诊断标准聚焦于”临床痛苦”而非身份本身;
- ICD-11的调整反映了世界卫生组织对性别多元化的包容态度。
研究表明,性别烦躁者可能表现出更高的抑郁特质、情绪不稳定性及社交回避倾向。这种特征与社会排斥、家庭拒绝等压力源相关。例如:
- 日本学者藤田志保(2015)发现,该群体儿童期即存在高焦虑与自杀意念;
- Devor(2004)指出,性别角色冲突导致其社交内向性增强;
- 国内赵文清等(2018)发现,病理性内向的性别烦躁者心理问题更突出。
但近期大样本研究(如Vries等,2011)显示,多数性别烦躁者心理功能处于正常范围,质疑了早期”精神疾病关联论”。
早期研究(如崔玉华等,1998)通过MMPI(明尼苏达多相个性测验)发现性别烦躁者人格偏离显著,但样本量小、方法单一。近期研究指出:
- 常见人格障碍类型为抑郁型、强迫型(Havar等,2015),与少数群体压力理论(Meyer,2003)一致;
- 自恋型人格障碍也可能高发(Jolfaei等,2014),可能与”拒绝敏感模型”(Zhang等,2020)描述的防御性行为相关。
人格评估主要依赖量化工具(如MMPI-399、EPQ)和结构化访谈(如Shedler-Westen评估程序)。
- MMPI-399包含10个临床分量表(如抑郁、偏执),T分>70提示病理倾向;
- PDQ(人格诊断问卷)用于筛查人格障碍,敏感度高但特异性中等;
- 访谈法可补充质性数据,但耗时且对评估者要求高。
激素治疗与性别重置手术能显著改善心理健康:
- 激素治疗可降低神经质得分(Metzger & Boettger,2019),FTM(女跨男)者在MMPI多个量表分数下降(Keo-Meier等,2015);
- 术后患者抑郁减少、社会适应提升(Monteiro,2012),后悔率不足1%(Michel等,2002)。
干预需遵循WPATH标准,包括心理评估、知情同意及最小年龄限制。
未来需关注:
- 青少年群体的纵向研究(Olson等,2016证明家庭支持可降低焦虑);
- 家庭养育方式对人格塑造的影响(如中国传统文化对男性气质的要求);
- 质性研究补充量化方法的局限。
当前国内研究样本不足,需借鉴国际成果填补空白。
本文首次系统整合了性别烦躁者人格特征的全球研究,为国内学界提供了重要参考:
1. 理论价值:厘清了人格特征与心理健康的关系,挑战了”病理化”偏见;
2. 临床意义:强调干预手段(如激素治疗)对心理功能的积极影响;
3. 社会倡导:通过去病理化定义,促进对性别多元群体的科学认知与社会包容。